主此次到安穗鎮是為了見西涼的先皇清玨”他回道，這個西涼先皇行蹤隱蔽得很，任誰也不知道他現今居住何處，大概連皇室亦或他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吧？

顏寒黯挑眉，疑惑“難道池小禾來安穗鎮也是為了見他？”

“多半是，她們此刻應該在一起，黯王放心，我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她們”

“嗯…”唯今之計，他也只能相信閻剎門了，池小禾跟清舞，乃至清玨之間，究竟有何淵緣？顏寒黯著實想不出來。【我.】

眼見天色已晚，日暮也垂落，清舞的馬車駛進安穗鎮某座華麗龐然的建築裏，一看就知道這是皇親貴族的住處。

下了馬車，大門口隨即有人上前迎接“公主，您怎麽來了？”說話的是個中年婦女

“宋嬤嬤，本公主乏了，先替我們備水沐浴”清舞淡淡的說

宋嬤嬤連聲道“是，公主請進”

清舞率先進去，後面，樁兒帶著小禾尾隨。

在宋嬤嬤的帶領下，小禾也跟著到一間偌大的澡堂，四面墻壁布置得極漂亮和奢華，中間的平地上挖了圓形的洞穴，裏邊有溫泉汩汩冒出。周圍掛了幾幅紅色薄紗落地垂簾，風一吹，它們便舞動起來，飄逸而迷幻。

小禾自從離開塵熠閣後便心不在焉的，就連到了安穗鎮，再來到舊居也是如此。等她回過神，這華麗的澡堂只剩兩個人。

一回眸，清舞不悅的丟給她衣裳“給我清洗幹凈，我很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”那夾雜著別的男人的味道，以及礙眼的印痕，壓抑得她快發瘋

小禾撿起衣裳，又看了看清舞，木然的應了聲。

清舞怒了，大步上前，將她推進溫泉裏，還不時按著她入水。

呼吸瞬間艱難，小禾這才清醒過來，於是本能的掙紮著，吸入了泉水，倏爾缺氧一般，胸腔也極其難受。

“醒了？”清舞終於松開了手，不給她點顏色瞧瞧果然不行

小禾被水嗆到了喉嚨，連續咳嗽了幾聲，渾身濕透，連同青絲都在滴水，那溺水之後的模樣倒有幾分嬌俏，幾分誘人。

清舞貼近她，一手猛的按住她的後腦勺，冰涼的唇同時附上小禾的唇。

一時間，小禾瞪大了雙眸，奮力推開她，怒目而視“公主！請自重”

清舞舔了舔嘴角，嫵媚一笑“等會帶你見皇爺爺”說完，她從溫泉裏走出去

水面久久未能平息，依然不斷卷著漣漪，小禾揉拭雙唇，諾梵曾說過，別讓人吻她，思及此內心五味雜陳。她是不是變得越發不像自己了？開始有那麽點迷失迷茫…

動手解開衣裳，小禾整個人沒入溫泉裏，是了，她想起在現世的時候學過游泳，潛水不在話下，可剛才被清舞按到水中，那一刻她居然忘記了，只因打從心裏的害怕著…

良久，仿佛過了一個世紀，澡堂裏的燭火倏爾全部熄滅，正好在小禾換好衣裳後，她戒備起來，靜聽四周動靜。

毫無聲息的腳步，伴著一股冰冷之氣襲卷而來，小禾斂眸，窗外有薄月映照，以至於屋裏不會完全黑暗，盡管對方輕功了得，她動用內力仍可以察覺。

就在對方立於身後之際，小禾一個漂亮的回旋，以反攻之勢擒住了那人。

輕輕的騰動肩頭，那人便掙開小禾的鉗制，淺笑“身手不錯”

燭火驀地亮了，小禾終於能看清他的模樣，他身穿一襲柔軟錦緞，白衣勝雪，眉眼間不時透著抹凜冽的冰冷，笑靨艷麗，妖冶無雙。

“公主？”小禾不確定的喚道，眼前的人身著男裝，相貌與清舞一模一樣，只是氣質不盡相同

那雙勾人心魄的鳳眼微揚，他優雅的站著，唇微翹，渾身上下迸發出強大的氣場，竟讓人有驚悸之感。

“你就是池小禾”不是疑問，話裏肯定，接著他魅笑一聲“你猜錯了，我不是舞兒，而是她的皇兄，清揚”

小禾一愕，原來他就是西涼太子清揚，別說長得跟清舞真叫一個像。

見她楞住沒反應過來，清揚勾唇笑道“走吧，皇爺爺所在之地，只有我能進去”

“是公主托您帶我去的？”小禾脫口而出

清揚伸手輕撫她的臉蛋，算是默認。

小禾下意識的退後，這輕浮的態度跟清舞絕對不相上下，不過等了那麽久，終於能見到清玨了。

“我想跟太子借兩個人…”須臾，小禾開口

清揚頓了下，隨後微微一笑“行！”

☆、155章：皇室舊居，秘密莊園

夜色正濃，等清揚離去，澡堂外，宋嬤嬤帶著一絲驚嘆“天吶，這公主和太子真真太像了，就算我曾帶過他們，也依然分不出誰是誰”

樁兒沈靜一笑“普天之下能認出主子他們的人不多”

“就是就是，不過不知道太上皇會否認出那是公主而不是太子呢？太上皇可是下過命令的，不許公主再踏入那裏一步”宋嬤嬤擔憂著，她還真不明白，公主當時年幼不懂事犯了點錯也不至於受這懲罰吧？不過話說回來，剛才那個究竟是公主還是太子呢？連她也不確定啦。書%客)居*

樁兒眸光犀利，一挑眉梢“我說過，能認出主子的人不多…”說罷，她也悄然跟上

宋嬤嬤深思了會，又似想起什麽來，自言自語著“之前那女子，看著挺眼熟呢，她是誰呀？”伴著疑惑，她漫步回屋…

任誰都不會想到，這座華麗的宮殿裏面其實別有洞天，清揚蒙上小禾的眼睛，坐上馬車，帶著她穿過冗長靜寂的密道。

小禾隱約察覺得到，這應該是一個山洞，空氣略微潮濕，途中能清晰聽見水滴答落下的聲音，還有冰冷的微風滲入車窗，回音陣陣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直至馬車停下，清揚才解開小禾蒙眼的黑布。

眼前，又是另外的風景，與奢華半點也沾不上邊，這裏就像一個莊園，座落在大自然中，頗具田園風光，純樸而凈雅。

“皇爺爺每逢這時辰都要上庭院練劍，我帶你到那裏等著”

“勞煩太子了…”此時的她異常緊張，歷經這麽久，終於就快見到清玨了。奶奶，小禾必把您的話帶到，您能看見嗎？

而此時，舊居外不遠處，池小東的馬車也停止，望著這座宮殿，他眸光微暗，清舞跟小禾就在裏面吧。

“這是哪？”馬車裏，久兒醒了過來，慵懶的打著呵欠，她怎麽睡著啦？

“醒了？餓吧，我帶你吃東西去”收斂一下嚴肅的表情，池小東又恢覆嘻笑的嘴臉

聽到吃的，久兒笑盈盈的點頭“我真餓了…”

池小東欣然，重新駕馭馬車，至少知道小禾的下落了。

“我想起來了，之前好像見到傻梵，那麽小禾姐姐呢？”久兒探著腦袋問

池小東嘴角抽搐了下，還以為這丫頭忘記呢“我不知道，等吃飽後再去打聽一下吧”

“嗯，也好，這心裏總是忐忑著…”久兒坐回座位上，手撫著胸口，眉微蹙。

平安村，客棧。青茗在沈睡了大半天後終於清醒過來，她晃著腦袋，隨即憶起昏睡前的事，驀地瞪大雙眼，而後翻被下床。

“不好了…”砰的一聲，由於情急青茗撞到了大門

門外的侍衛聽罷，立刻推門“娘娘，發生什麽事了？”

一群人幾乎屏住了呼吸，接著侍衛沖入屋裏搜尋了一番，怒吼“怎麽是你？娘娘呢？”

青茗揉揉紅腫的額頭，結巴著“娘娘被那個人劫走了，他不是軒親王派來的…”

“什麽…”大夥幾乎異口同聲

“你們怎麽看人的？娘娘這麽久沒出門也不曉得出事”領頭的侍衛幾乎要破口大罵

他們都垂下臉，只有一個不怕死的弱弱道“娘娘一直都不喜歡被打擾，說沒事別煩她…”

“該死的，通通給我找人去，哪都不能落下，還有，馬上稟報黯王。等等，把她帶上”領頭的侍衛揪著青茗“娘娘不見你也有責任，要怨就怨你自己，帶走”

青茗幾乎六神無主了，她怎麽把纖妃娘娘給弄丟了？完啦完啦，別說黯王會大發雷霆，皇上知道後那還得了？

一抹烏雲遮住了月華，夜空便漆黑多一分，幾只蝙蝠橫空掠過，伴著幾聲尖銳。這一夜，註定不平靜。

莊園，石道上鋪落幾許枯葉，兩側的古樹散發出草木馨香，雲遮月，葉也遮月，以至石道上沒有星月照耀，而掛在樹上的各式燈籠，卻透著絲絲朦朧與迷幻，將這條平凡的小徑點綴得煞是好看。

依稀，有人漫步石道，兩側的柔和燭光照在那男人略帶銀白的發上，他身穿暗灰長袍，腰間佩戴皇族象征的蟠龍玉佩，棗紅色流蘇隨著邁出的腳步而輕逸，步履平穩，呼吸亦淺，完全不是上了年紀的人該有的姿態。

他的手中還握著一柄鋒芒利劍，劍身在橙黃的光線中反射出同等的光亮，一種天生就帶著王者風範的氣勢展露無疑。

穿過石道，他來到庭院，視線被眼前這一幕吸引，瞳孔微縮，眸光精亮。

月光幽幽，透著絲迷蒙，夜裏的城樓，風沙驟大，就這樣吊了一天，手腕都瘀紅了，而諾梵卻還是淡定的模樣，似乎不把這當一回事。

漆黑之中，城樓下有一團白色閃過，諾梵悶哼一聲“這家夥還在…”

顏寒黯只派人守在這裏，他自己則是在城樓裏舒服的呆著，就是心裏莫名的煩躁與不安。

子歌不敢輕舉妄動，只能好生伺候他，也沒再替諾梵求情了。

顏寒黯見她安靜著，在一旁鋪床，便勾起手指“過來…”

子歌微顫，躡手躡腳的過去，聲音帶著絲委屈“王爺…”

顏寒黯這會又像變了個人，輕輕將她拉入懷，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“那時候你了，本王不該遷怒你的”

子歌心頭為之一震，甚至心跳變得不規律，他這是在懺悔麽？不知怎的，有些情愫正在轉變著“我明白…”她低語

顏寒黯把頭埋入她的胸膛，不經意觸碰到她的柔軟，惹得她渾身一顫。

伸手，輕輕擁抱著他“王爺累了就歇著吧，這事確實是梵兒不對，受點懲罰也是應該的，小禾…會回來的…”

聽到這，顏寒黯也是微顫，他是不是害怕了？怕那個女人不會回來？

“子歌…本王，會好好待你的…”良久，他說

子歌眼裏有什麽東西在流轉著，卻笑而不語。

這時候，她很想替諾梵求情，又怕反而壞事，便打住，至少今夜這裏能安然度過。她深知，明天，就該風雲變換了…

☆、156章：相隔千年的重逢

秘密莊園的庭院很是空曠，四周栽滿各種樹木，正值秋末，落葉繽紛。書_客@居!有薄月闌珊，投射在那塊大石上。

“餵，那個，我受傷了，能帶我出去嗎？我是西涼太子清玨，出去之後重重有賞”大石上的小男孩說道

“好，不過我迷路了，你認得路吧？”小女孩緩慢走去，並攙扶著他

這一問，讓小男孩顯得尷尬極了“咳咳，本太子自然認得”

小女孩則是欣然一笑“那走吧…”

須臾後，小女孩很不好意思的說“我得躲起來，我是偷偷跟著到南苑的，被爹爹知道就慘了”

“哦？你爹是誰啊？”

“我是佟毓川的女兒，你可別出賣我哦”說著，她蹲下，從袖子裏取出一條手帕，幫他系在傷口上，而後笑著說“我走了…”

小男孩在她轉身時喊道“我會到佟王府找你的，等我…”

小女孩回眸向他揮揮手，最後躲到無人的草叢裏。

眼前這一幕，徹底喚醒了塵封的記憶，那年在南苑，他和沫歆的相遇。清玨怔楞許久，眸裏閃過絲訝異與疑惑，怕嚇著倆孩子，便緩慢走進，溫和的問“孩子，剛才你們的對話是誰教的？”

倆小孩面面相覷，隨後笑嘻嘻的指向幽暗處佇立的身影“是那個姐姐…”說完，他們手牽手跑開了

清玨直起身子，向暗處瞅了去，帶著質疑的目光，有懷緬亦有冷然“誰在那？”

小禾邁步，走到光照耀到的地方，清澈的雙眸隱透著一絲憂傷，她輕啟朱唇一問“奶奶說，如若此生還有機會，她很想問問，你還記得當年南苑的小女孩麽？”

清玨又是愕然，眸光滯住，緊鎖著小禾，風掀起她顏色淡雅的衣裙，那樣一瞥，似乎和腦海中某個影像重疊。

頓了會，清玨大步上前“小禾，原來是你，你怎麽知道當年南苑的事？你的奶奶？”

清玨的話同樣讓小禾楞住，他居然認識池小禾？“我們…認識麽？”

見小禾木然著，清玨莞爾的按了按她的腦袋“你這丫頭，才多久沒見，怎麽連我都忘記呢”

這親昵的動作，讓小禾心頭一暖，她垂下眸“奶奶她，等了您一生一世…”接著她又仰起臉，話裏帶著怨恨“可是您卻沒有遵守承諾到佟王府找她…”

清玨略帶遺憾的說“我有去…只是…”他無法愛上沫歆

“您到過佟王府？是幾時的事？”小禾稍微有些驚訝，難道是奶奶錯過了？

“你這丫頭怎麽著？忽然間提起這些陳年舊事，是不是遇到沫歆了，這些都是她告訴你的吧？”清玨說著，到一旁的石椅坐下，那裏擺放著早已沏好的茶，他潤了潤喉

沫歆婆婆？小禾顯然迷惑著，隨之又聽到清玨說“事隔三年之後我才去找她，那年沫歆十歲…”

等等，好像哪裏搞錯了，清玨一直說的人是沫歆婆婆而不是奶奶，十歲，那時候奶奶正好十一歲，天吶！十一歲奶奶溺水魂穿到了現世，也就是說，沫歆婆婆代替了奶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…

小禾總算明白了，她悲涼一笑，一切都偏離了原有的軌道“我的奶奶，是佟翕緣，真正的佟翕緣…”

清玨手中的茶杯瞬間滑落，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小禾“你…你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當年在南苑與您相遇的人是佟翕緣，不是佟沫歆。書%客)居*而後來你們認識的翕緣卻不是救了您的那個人，那個在另一世界等了您一生一世的女子，才是我的奶奶…”

小禾的話猶如當頭一棒，更是讓清玨有晴天霹靂之感，活了大半輩子，現在才知道，原來當年救了他的人是真正的翕緣。早在幾十年前，他便知道後來的翕緣其實只是異世的一縷幽魂。如此說來，救了他的翕緣到了另一個世界，並且在那裏生活下來。

清玨倏爾明白些什麽，重新審視小禾“是以，你忽然不記得我，又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，莫非你不是真正的小禾？”

一陣風拂過，掀起地上的落葉，銀月掙脫黑雲後，越發的皓亮。

小禾唇角微揚，淡淡一笑“沒錯，我不是池小禾，也不是這世界的人，和後來的佟翕緣一樣，我們來自同一個世界”

良久，氣氛凝固，他們都緘默著，小禾卻能看到清玨的表情不斷變化中，既有懷緬，遺憾，悵惘，也有悲傷和驚嘆。

一如此時的小禾，知道清玨認識真正的池小禾，她亦想尋根究底，把池小禾的身份背景弄清楚，這個謎一樣的女子。

晚風撩亂他們的心湖，不可置否，兩個世界，兩個時空，兩代人，相隔千年的重逢，各種無奈各種悲哀盡顯。

暗處，清揚也是怔楞著，拳頭握得極緊，這一幕，這事實，無法接受。

她不是真正的池小禾！不，不可能，這世上，只有一個小禾，而且她很快就會回來。

此刻清揚的心翻江倒海著，有種奇異陌生的情愫在滋生，徹底腐蝕了他的理智。

“那，真正的翕緣呢，還有小禾？她們…”清玨頓了下，心裏已猜了個大概，卻又遲疑著不願說出來，怕自己的猜測得到驗證

“奶奶她…已經過世了，我原來叫初小禾，是在奶奶的葬禮上昏闕而到了這個世界，並成了池小禾，至於真正的小禾，也許已經不在了，又也許和我靈魂交換了…”

心猛然一揪，清玨惋惜的長嘆“她怎麽就過世了？終究是我欠了翕緣…”

命運太愛捉弄人了，當初如果早點知道南苑的小女孩是她，興許一切就不會演變成至今的局面，他虧欠的女子又豈止一個。然，清玨卻永生不後悔認識後來的翕緣，縱使最終他們有緣無份。

小禾淡淡的說“奶奶她終身不嫁，只因為您當初的一句承諾，旁人看來她是傻，守著一份不可能的感情至死，可她自己，或許又覺等待是一種幸福。至少，到逝世的那天，她從未怨過，只在心中希冀著，您曾經記得有她的存在…”

由始至終，清玨的眉頭都緊蹙著，這是他從未想過的結局，誰又能想到歷經幾十年後，真相才浮出水面。對於真正的翕緣，除了虧欠還有抱歉，他們之間隔著的豈是千萬裏，而是時空。

不同的世界，註定了永遠沒有交會的一天。剎那間，清玨感慨萬千，不覺中又為她的堅持而折服。

“是我對不起你的奶奶，害她等了一生…”清玨眼裏滿是歉意

小禾搖搖頭，淺笑“不用覺得愧疚的，在沒有見到您之前，我一直都在幻想您是怎樣的一個人，值得奶奶等待麽？現在我也釋然了，您並沒有忘記當年的事，怨只怨命運，讓你們錯過重逢的時間…”

在燭光與月光的襯托下，她恬淡溫和的性子，以及那清新不俗套的妝容，渾然一派的氣質與記憶中的某個影像完全重疊，以至於清玨看花了眼，險些脫口而出翕兒…

沈默一會後，清玨才回過神“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麽好，虧欠了就是虧欠，無可抹滅”頓了下他繼而道“倘若有來生，來生必償還她，還她一世安寧…

小禾驀地心酸，這一世他們註定相遇，卻又註定離別，更殘忍的是讓他們之間有著無法到達的距離，錯過一生，只能希冀來世。

於此同時，城樓那裏正在發生著變化，寂夜之中，一有風吹草動就能驚起大家的註意，那群看守諾梵的侍衛很自然就被引了去，只留一半在原地。

接著仿佛有道黑影閃過，他們再次被引開，又留一半人數。

最後，等大家都回到崗位時，犯人已經不在了，想必是被人以調虎離山計給救走的，他們集體慌了，正想著回城樓裏稟告顏寒黯時，就被那佇立在一旁的黑影制住。

漆黑中他英姿颯爽，殺人的動作快速之至，優雅得一氣呵成。他就像是黑夜的主宰者，霸氣，淩厲，邪魅。

勾起一抹慵懶的笑意，他朝城樓裏走了去，眸光不時仰望蒼穹那輪薄月，眼微瞇“池小禾，等著，沒有我的允許，我的棋子只能由我控制…”

再說小禾與清玨，彼此消化了這突兀的事實後，小禾才把心底另外的疑惑提出“請問…您和池小禾是什麽關系？”

清玨楞了下“你這次不是和揚兒一起來的嗎？他沒有告訴你？”

小禾柳眉一皺，清揚？聽清玨這一說，自己果真沒有猜錯，池小禾與清舞早就認識，只是她和清揚他們之間究竟有何關系？

“他們都沒有提過，而我僅僅知道這身體的主人叫池小禾，是將軍府的陪嫁丫鬟”

清玨聽後，明顯有些訝異“你居然成了丫鬟？這是怎麽回事？上次你來看我的時候也未曾提過這些…”

小禾隨即問“她最後一次來這裏是幾時？”

清玨想也不用想的便說“那時是八月初三”

八月初三？不正是來這個世界的前一天，禁不住重重的迷惑，小禾再次問道“聽您的語氣，我們也有關系？”

清玨看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，不由莞爾“是的，我們關系非比尋常呢丫頭…”

☆、157章：她，逃不掉的是宿命

古樹上落下不知名的粉花，花瓣一片一片跌在了石桌上，晚風繾綣，燭光幽然，伴著薄弱的月色鎖在了庭院。書_客@居!

空氣中的塵粒，夾雜著淡淡的清香，吸入鼻腔，卻聞到了絲淒涼。

清玨斂住笑意，倏爾深沈，目光亦是鎖住一臉迷惑而又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小禾，半晌才道“算起來我是你的叔公…”

小禾的心咯噔一下，如此，池小禾是皇室中人？如果是叔公的話，也便說池小禾的爺爺和清玨是兄弟關系了？這，也太驚人吧，既然是皇室中人，何以她落得此般田地…

“是不是小禾來了？”身後，傳來一把溫和的聲音，聽著略微蒼老

清玨越過小禾，順道在她耳邊低語“別讓她知道你不是小禾…”隨後，攙扶著那聲音的主人“汐兒，你怎麽出來了”

汐兒？會是誰呢？小禾不約回眸，借著燭光看到一個兩鬢花白，眸光呆滯的婆婆，盡管如此，依舊不難看出她年輕時必是貌美如花的女子。

“在屋裏太悶了，聽說揚兒來了，就想著小禾是不是也回來看我”

“小禾，還不過來攙著你祖母，明知她眼睛不好”清玨明示道

祖母？原來她是池小禾的奶奶，汐兒，莫非是池婭汐？想罷小禾上前扶住她“祖母，您身子可好？”

“還是老樣子，你都好久沒回來了”池婭汐語氣裏帶著絲寵溺

小禾淺笑“這不是回來了嗎？”

“若不是揚兒，你怕還不肯回來呢！這些年，在輕舞飛揚山莊過得不錯吧？”池婭汐任她攙著坐下

清玨又示意，於是小禾欣然道“太子對我一直都很好，祖母勿念”

“那就好，自從和清玨哥哥一起搬到莊園後，對外面的事都不曾過問了，唯一牽掛的只有你和你父親…”說著，一抹淡淡的憂傷爬上池婭汐的臉，那些陳年舊事，她已不願多提了

“嬸婆安心吧，揚兒會照顧好小禾的，一直就當她妹妹照顧著”清揚忽然冒出，伸手攬著小禾的肩往懷裏靠“告訴嬸婆，我們感情一直親如兄妹”

小禾顯然又狐疑了，清揚和清舞為什麽要隱瞞自己的身份？如果說池小禾真的過得很好，又至於變成棋子並安插到顏寒黯身邊嗎？

感覺肩膀一疼，小禾這才回話“是的，祖母不用擔心”話畢，斜眼顧眄了清揚一下，仿佛想問他討個說法

清揚置若惘聞，只是笑著說“嬸婆身子不好，夜裏風大，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，當年若不是舞兒不懂事，也不會害得您看不見…”

聞言，清玨寵辱不驚的表情饒是一變“別說這些了，揚兒考慮的是，我送你回屋吧，萬一發病就不好了”

池婭汐遲疑了會，最後笑著點點頭“那你們聊，我著實有點乏了”

清玨這麽說也是考慮到這個小禾不是真正的小禾，很多事不知道，他不希望池婭汐發現她的孫女已經不在的事實，會影響病情，這才帶她離開，原本是該讓她們多聚聚的，奈何情況特殊。書%客)居*

看著他們姍姍離去的背影，小禾的心情還是未能平覆，隨即掙脫清揚，盤問“太子，你和公主明明認識我，為什麽誰都不說？原來我也是皇室中人，算起來的確是你們的妹妹。剛才的婆婆是我奶奶？她是不是池婭汐？那我父親是誰？”

“莊園這裏，是我們兒時的一個美夢…”清揚沒有回答她，自顧懷緬回憶起來

“我們第一次見面時，你才六歲”回眸，目光定格在小禾身上，伸手擡起她的下顎，那張美得妖孽的臉逐漸迫近“我會讓你記起曾經的一切…”

那雙眼眸裏分明隱藏著一絲熾熱的火焰，近距離對視，足以將人焚燒幹凈。這樣的神色令小禾莫名的驚悸，他的眼神比清舞的更灼人，小禾想著，自覺的退後一步。

來不及說話，清玨又折回“小禾，我還有話問你，跟我到書房”

幸而清玨解圍，小禾才能明正言順的避開清揚“太子，我隨叔公去了…”

清揚沒有阻止，只是淡淡的笑容又讓人些許寒顫。

到了書房，小禾松了一氣，環顧著整間書房，一眼就被墻壁上的掛畫吸引住。

“這是…”心不規律的跳動著，尤其是畫中的那兩個人，讓她心跳加速到有窒息感“他們是誰？”

清玨莞爾一笑，眼裏滿是回憶“年輕時，我們幾個唯一的留念。後排的從左邊開始是玲瓏，軒熠，芯蕊，我，翕緣和宸。前排那幾個孩子是旖纖，黎鶴還有清照…”

“他就是瑞晟先皇，顏礴宸…”小禾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撫上那畫，翕緣的畫像她一眼就認出，畢竟和奶奶長得一樣，而宸的畫像，何以讓她心亂如麻到揪疼？好像似曾相識，又像隔世相逢…

清玨似乎看出她的異常，於她，和翕緣來自同一個世界的女子，有種莫名的親切感，緩和一下情緒，他又說“上次你來時是一個人，以往都是揚兒帶你從山莊的密道來的，當時還覺得奇怪，現在想想原是真正的小禾來道別，可她卻只是遠遠的看著汐兒…”

小禾垂眸，平覆下心的悸動後才正色道“當時她有沒有和您說過什麽？”

清玨眉頭微擰“小禾一直是個內斂沈靜而又不茍言笑的孩子，每次來都是揚兒在回話，所以即便最後一次回來，她也沒有說什麽，不過我見她在房裏呆了許久，那是她住了三年的廂房…”

小禾隱約覺得，真正的池小禾或許不是清玨說的這樣，她應該隱瞞了些什麽，不願說出只怕她的祖母擔心“我可以到她房裏看看嗎？”

清玨溫和一笑“自然可以”

“另外，我有個問題，剛才的婆婆是池婭汐吧？她是否曾經撫養過沫歆婆婆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？那個孩子現今還在麽？我答應了沫歆婆婆，替她把思念帶上，若我可以，必讓他們母子重逢”

聞言，清玨怔了下，黑眸越發深邃深沈。望著透窗的月光，他無奈的撫了下眉心“池冀他還在，而且他是小禾的父親…”

小禾呆滯住，感覺心臟都快承受不起這一連串的真相，原來池小禾的父親就是沫歆婆婆的兒子，也便說她是婆婆的親孫女。

清玨從小禾臉上讀懂了她的詫異，思量著該不該告訴她這件事，最終還是不忍欺瞞。

“那他人呢？如果婆婆知道他還在一定很開心”小禾欣然一笑，等了這麽久總算沒有白等

見清玨神情嚴肅，她的笑容漸漸淡卻“難道他情況不好嗎？”

“小禾，不瞞你說，冀兒人在天牢。因為我的疏忽，他知道了他的身世，並尋回生父清邵。當時清邵病重，已奄奄一息，最後還是過世了。冀兒這孩子原本生性淳樸，豈知十三年前居然策劃了一場覆仇大計，結果害死了我的妻子顏芯蕊，蕊兒是替我而死的…”一絲顯見的悲傷與矛盾爬上清玨略帶皺紋的臉，這場悲劇牽連甚廣，亦不是他樂見之事。

聽到這裏，小禾不由跟著悲傷，卻仍是安靜的傾聽。

“我曾答應過汐兒，不會讓池冀知道他是清氏的後代，可惜最後是我兒子清照說漏嘴。我欠汐兒的太多了，她以性命相求，我便不加以追究，只將冀兒打入天牢，他的妻子因不願被連累而拋棄了小禾。後來，汐兒帶著年僅三歲的小禾搬到了莊園…”

小禾總算明白了，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段往事，這一刻她很同情池小禾的遭遇，此生池小禾都得背負著叛臣女兒之名過下去。

氣氛又是一陣沈默，許多的過往，清玨已不願再提及，包括池婭汐的眼睛因為清舞的任性胡鬧而失明等等等等，於現在的小禾來說，他只選擇輕描淡寫一語帶過，畢竟小禾是無辜的，不該卷入這場與她無關的紛爭。

緩和了下情緒，清玨莞爾“這些都與你無關，你沒必要承受上一代人留下的恩怨，即便是真正的小禾，也不需要。冀兒在天牢很好，只有那裏是最安全的，你懂嗎？”

小禾思忖後點點頭，事實上也不想過多介入他們之間的紛爭，至少現在知道婆婆兒子的下落了，如何營救再到他們母子團聚，她會盡量想辦法，卻不在一時，正如清玨說的，天牢也許最安全，一旦出來，難保有人要大作文章。所以看似禁止他的自由，實際上卻是一種保護。

小禾不禁對清玨刮目相看，明明池冀害死了他的發妻，他還能寬恕這罪行，此等胸襟絕非一般人所有，果真不枉奶奶為他一等便是一生。

“不提舊事了，你也乏了，我讓人帶你回小禾廂房”清玨舒展眉頭，再想這些事也沒意義，不如忘卻得好

“奶奶沒有看錯，您確實是一位好皇帝，我也幸不辱命的將話帶到，不枉來這世界一趟…”小禾真誠的說

清玨微微笑，輕拍她的肩膀，語氣帶絲憧憬“此生還能再認識如翕兒一般傳奇的女子，我也欣喜，而且你們來自同一個世界…”

小禾會心一笑，目光碰撞在一起，彼此都有釋然之感，更有一種隔世重逄之意。

告別了清玨，小禾跟著下人回到了池小禾的廂房。

放眼望去，池小禾的房間很淡雅，且一塵不染，即使她人沒有回來，這裏仍打掃得幹凈，想來是她祖母的一種關懷吧。

關了門，靜坐於書桌前，她想把今晚發生的事好好消化一下，然後再規劃接下來該怎麽做。

屋外某處，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